藝術上許多看來前無古人的創舉,在發生當下常常只是藝術家偶然的直覺,或者因緣際會下「沒有想那麼多」的行動。倪再沁一生最重要的觀念藝術作品〈報紙計畫〉,最初的版本(也是原型)為一九九五年印製的〈臺灣雲報〉。正如他在該報頭版所刊登的「臺灣雲豹競選總統宣言」裡的文字:「我們都沒有見過雲豹,不過我們都渴望追索雲豹的蹤跡。雲豹代表的,是過去歷史的美麗,未來努力的夢想。雲豹代表的是島嶼文化的當下尊重,環境生態是長遠的保育,雲豹是自然的、激情的;同時卻也是人文的、思考的。」當時的倪再沁何其年輕,何其浪漫,他是社會運動的積極分子,也是南臺灣環境保育的先鋒,為了喚醒被政治口號與經濟利益汙染了的臺灣人的良知,他不但推出「零號」總統候選人臺灣雲豹(副手為黑面琵鷺),更自掏腰包辦報紙廣泛流通發行以宣揚理念。在臺灣解嚴的最初十年,倪再沁的〈臺灣雲報〉顯現出一種由革命情操轉化的無奈與幽默,比起民國初年于右任辦《民呼日報》、《民吁日報》那般拋頭顱灑熱血的豪情壯志,倪再沁的革命強度當然相去甚遠。不過,〈臺灣雲報〉作為一份由藝術家創辦的宣傳報,它從頭到尾都像是真正的刊物,而非觀念藝術的文件或載體。換言之,在〈臺灣雲報〉時期,倪再沁大概對把辦報當成觀念去執行,並未產生藝術上的自覺。到了二○○○年的〈沁報〉,所有概念都完備了,一切形式語彙都精準到位,他完全模仿《聯合報》的編輯風格與版型(刻意「更像」一份報紙),裡面的新聞內容無論真假,全部都是與倪再沁有關的報導,乃至廣告也是。媒體是暴力,媒體是霸權,媒體也是最佳的神話製造機,倪再沁用〈沁報〉打著紅旗反紅旗,他透過模仿達到反諷媒體的目的。〈沁報〉發行時,倪再沁還在臺北飛元藝術中心辦了「版畫個展」;從複製性而言,只要倪再沁在報紙上簽名簽版數,那麼〈沁報〉就是限量版畫,就內容看,這是一份以假亂真的報紙,最終以藝術去理解,整個辦報行為都是觀念的執行。從〈臺灣雲報〉到〈沁報〉,這是由不自覺到自覺的藝術完整化過程,有這兩件作品,〈報紙計畫〉已經可以成立。之後倪再沁又辦了幾分報紙,如〈沁果日報〉、〈頑皮報〉等,都只是系列的擴充、變化與延續而已。 出處:倪又安,國立臺灣美術館典藏詮釋資料,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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