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苗栗縣後龍鎮新民里的劉志強,從小生長的地方人稱「番社」,但從來都不曉得自己是「番」。只知道自己祖公牌位上寫著「福建」二字,殊不知在老一輩人的心理即不願承認自己是「番仔」,所以在漢化的過程中模仿漢人的神主牌,而新生代也誤解自己從何而來。因此住在「番社」的劉志強,一直認為他只是住在這邊的漢人,而左鄰右舍才是「番」。,這種誤認根深蒂固也從沒有懷疑過。 初出社會即遠赴大陸地區發展事業,旅居大陸十幾年後重回臺灣,恰巧看見臺灣地區近幾年來隨著原住民意識覺醒與正名等民族運動的興起,平埔族群的文化復興也逐漸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 新港社(苗栗縣後龍鎮新民里一帶)道卡斯族群的牽田祭,正呈現出該社群在恢復傳統文化的過程。因此劉志強在參與活動的過程中重新思考定位,也在新民社區耆老的口述歷史與文獻考察中逐漸了解自己擁有「道卡斯族」的血統。2013年在偶然的機緣下進入臺灣大學人類學系由胡家瑜教授引領探索該系所收藏關於新港社道卡斯族的文物,更意外在某個喪葬的禮簿文物中發現自己曾祖母的名字,更確定了自己是道卡斯族原住民的身分。 後龍新港社區是全台平埔族最大的單一部落,在台灣找不到第二個鄉村是如此具有平埔特色的社區。目前高鐵設立之苗栗車站即在這個區域,且佔地遼闊,已嚴重影響道卡斯族族群文化的保存。在時代的洪流與衝擊之下,道卡斯族文化正面臨存亡的危機,如果再不被正視與保存,恐終將消失在歷史之中。(本故事由劉益雄、劉榮春共同蒐錄)
字幕內容
我叫劉志強,民國64年出生,我住苗栗後龍道卡斯族新港社,我逢甲大學讀到大二上學期結束之候,因為就是沒有認真讀,所以被學校退學,退學之後就當國民兵,然後之後就去大陸,一去就13年,13年回來之後,那時候我們都有舉辦道卡斯族牽田祭,我們那裡還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但是,因為我之前都不知道,我們所讀的書裡面都沒有提到平埔族、道卡斯族、原住民這些,所以完全不知道,只知道人家問你住哪裡,我們用台語說的時候,就會說,我住在「番社」,然後為什麼住在「番社」,其實也沒有仔細的去考慮過,只是想說人家說那個番仔庄,有可能我們這裡以前有很多人是番仔,但是我們祭拜的祖譜、祖先牌位通通紀載的很清楚,我們是福建來的,所以應該是我的鄰居他們是番仔,我不是,所以,你說你問我住哪裡,我會告訴你我住在番社,但我的心裡,就是說,我這些左鄰右舍吧,應該是他們不是我,所以一直覺得,我說的時候是在說別人,番社是別人,從來沒有想到說那個跟我會扯上任何的關係,然後一直到了有一年的牽田祭想說就去看一看,結果,我還被我們那裡一個台大博士把我擋住,把我趕走,為什麼,你出去,你不是我們新港社的人,所以你不能來進來祭祖,然後其實我不是想進去祭祖,我只是想說去看看你們這些人在那邊做什麼,跑到造橋那個大潭,就是龍福宮那裡去祭祖,然後就是好奇去看看你們在幹嗎這樣子。 結果我被他擋住不准進去,然後我就,那是最接近道卡斯族的一次的那種回憶,就是因為一開始就是被排斥,然後再加上我祖父他以前他是到日本讀書的,所以說他一直都喜歡當個日本紳士,在我們家就是比較有日本式的上下,比較有個階級觀念,所以他不太喜歡我們去強調,我後來知道原住民,他都不跟我們爸爸那一輩講說,我們有原住民的血統這些,那為什麼會開始了解牽田祭,然後進而了解道卡斯族,主要就是因為現在網路很發達,所以說,雖然初接觸的印象不是很理想,但是就是這樣反而更好奇,所以就從上網去找,才發現說,在這個網路上好多好多我們的歷史資料,然後關於這方面的敘述,可是這些東西基本上,全部好像都是外來人在看我們,可是在我們當地就是完全是被忽略掉,在我們當地是沒有人在談論這些的,我是在4年多以前在回來台灣,回來台灣之後,就是從我剛剛說的從牽田祭開始,就上網去GOOGLE一下,就發現道卡斯族、新港社、牽田祭、東社、西社這幾個還有XX(03:50聽不懂),這幾個字在網路上說,在GOOGLE裡面是非常多的內容,甚至還有好多很多碩、博士論文都寫這個,可是呢,當知道這些非常震驚,我居然完全,居然等於說什麼都不知道,然後這些不是住在我們這裡的人,他居然寫得頭頭是道,寫得一清二楚,路名、人物通通都是我們這裡的,然後自己一直都還是覺得很震驚,然後,也不等於說在寫我的故事,我覺得那只是在寫我們新民里,我們新港社那邊的故事。 跟我還是沒有關係的,因為我從小到大,我們去拜過的祖墳,我們的神主牌位,通通都有寫來台祖,然後一清二楚,祖譜也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說,完全都不會去跟平埔族、道卡斯族完全做上任何牽扯,所以在我的心裡面,只是說可能祖先來台灣後就在沿海落腳,然後在一直搬搬搬,搬到新民里來住,居住也只是說一個異鄉人,在異鄉落地生根這樣,也沒有感覺自己是,到看了一些資料之後,還是覺得是說有問題,但是後來跟我們家一些親戚聊天的時候,他們在講講講,但是也沒有很確定,所以一直都是,坦白講,你跟我說我是道卡斯族,有時候我會說我是,那好像就是我們住在這裡,不是住久了,住那麼多代,也算是了,但是我心裡面也不知道我是還是不是,一直到就這樣2、3年的了解,然後到了今年11/19,2013年11月19號去了台大,然後無意中看到了,就是我曾祖母的父親往生,有那個禮部,禮部上面寫得很清楚,然後才第一次有一個直接的證據,我的祖先是道卡斯族這樣,但在11/19之前,都只是一個,好像一個臆測,變成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然後我們第二次集會,我們第一次集會時候,那時候坦白我只是覺得在幫道卡斯族,因為我住在那裡,就好像在幫你的社區,在做志工在做這些資料,可是你到底是不是,這是很大的問號,這一次,我可以很確定我是道卡斯族。 日治時期呢,有個學者叫做宮本言人(06:50音同),他來到新港社,然後他就是從頭目那邊一次就拿走了,很多從康熙、乾隆一直到日治時期的古文書,還有一些以前的用具那些,可是這些東西我們也都不知道,是到了民國88年台大人類學系-胡家瑜教授他出了一本,苗栗道卡斯族新港社古文書,我們才知道,我們那裡有那麼多東西在他那邊,這個訊息,我也是GOOGLE到的,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然後剛好認識一個台大中文系的朋友,然後,他幫我聯繫,去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我會那麼幸運看到,那個已經拿去80幾年的東西,都還沒有解密,然後他們也沒有空,現在他們再忙小林村也沒有空整理,變成說,想說去看看還有什麼東西,我們能夠為他做些什麼?結果他那邊還有好幾本古代的禮部,這個部分,就剛好有看到我們曾祖母的他們名字,整個連起來剛好就可以,因為在康熙一直到日治時期,我們有一系,是很完整的被收集起來,就因為這些古文書的關係,我們是很整個被收錄下來,但是那個是一部份,但是我們自己這邊的,如果沒有看到那份東西,我沒有辦法把我手上知道的,我們家現在寫的,跟這個會做上一個連結,就因為那本禮部上面,父女倆人,還有他的兄弟這樣子,我就可以做一個很完整的連結,就變成說,我們就是確定這個系統分支出來這樣,但是在那之前,我只能夠說說用臆測的方式。 台大出的那本書裡面,我們是從康熙的嘉寶(09:09不確定)一直到乾隆的貓老魏(09:10不確定),一直記錄到日治時期,然後呢,我看到那個禮部上面,我曾祖母,等於是說他的父親往生,禮部上面就會記載等於說兒子要準備什麼禮數,然後女兒需要準備什麼禮數,然後呢,這邊,我曾祖母的父親的名字,還有他兄弟的名字,剛好已經被台大所出的這本書裡面記載了貓老魏(09:44不確定),這一個世代一直下來的延續是一起的,所以說我就可以很確定說原來是這樣,然後呢,我曾祖父,他是從,也是我們新港社,但是他是西社人,但是他小時候家境比較不好,所以說他就被送給後龍南社那邊,然後南社那邊他,等於就跟了養父的姓,他姓施,所以現在鹿港很多姓施的,就他變成姓施,後來又從南社又入贅到東社,然後我們是跟著我們祖母姓劉,但是我祖父的兄弟,他有一個二哥是姓施的,然後其他的全部跟著曾祖母姓劉這樣子,我的曾祖母叫做劉阿賢,劉就是現在苗栗縣長劉政鴻,然後阿就是我們一般阿里山的阿,賢就是賢慧的賢,其實從11月19號去了這一趟台大之後,第一個就是當天劉阿賢,我曾祖母這個名字,在我們家日治時期的戶籍謄本上面都已經記載的很清楚了,然後,變成說,在古文書裡面,就是台大出的那本,等於說整個連得一清二楚,然後我曾祖父這裡我也連得很清楚,然後變成,我自己的家一清楚之後,接下來我做了什麼事情,就是在我們社區,在我們社區,跟一些鄰居跟他們聊天討論,然後後來等於說,就因為我自己家清楚以後,我突然一下子就對於我們家附近,就是林家、然後鍾家、謝家,還有馬家,施家我們等於一下子整個都連貫起來 因為他那個情況,就有一點類似我家的情況,就是說,有一點半母系這會這樣,招贅進來之後,然後就像我們台語說得抽豬母稅,分的兒女裡面,就會比如說有幾個跟著父親的姓氏,有幾個會跟著母親的姓氏,所以就開始從,很單純的一個姓劉,就變成有,姓施的,整個新民里,整個新港社就只有我們家族有姓施的,然後姓馬的,整個新民里也只有一個系統姓馬的,那也是類似招贅進來的,還有有姓林的,姓鍾的,這些姓氏的來源,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在近代可以知道的,就是一些還活著的耆老,他們的祖輩、父輩就是因為有招贅進來,所以才會有一些外姓,不然整個新港社,如果我推測,在乾隆改漢姓的時候,可能就是全部都姓劉這樣子。 在有漢文紀錄,我們從康熙36年就開始被記載到現在,然後我們的第一世叫做家包(13:10不確定),第二世叫做貓老魏,貓老魏(13:12不確定)之後的一個紀錄就比較詳細,等於說貓老魏(13:18不確定)的三個兒子,我們都有記錄下來,然後一直到日治時期,那時候到了第八世,然後第八世,他是屬於等於我曾祖母那一輩的,所以等於說我祖父他們是第九,我父親他們第十,到我是第十一世,我現在也有人叫我叔公了,所以說已經到了十四世左右了,大概在2、3年前,苗栗縣文化光觀局他曾經邀請中央研究院的那個詹素娟(13:59音同)研究員來我們苗栗做過一場演講,然後他說他們中央研究院在15年前,也就是距現在17年前左右,他們做過一次全國平埔族部落的一個普查,那時候他說苗栗的新港社跟南投這兩個地方,還有大型部落,結果他那場演講他說他剛剛又做了一次普查,結果全台就剩下新港社是平埔族唯一單大型聚落,等於說這個意思就是說,整個台灣號稱人數最多的平埔族,就是南部的西拉雅族,但是以單一個部落來講,新港社是最多人的,我們現在有1,700多人長住在這邊,465戶,1,700多人,然後就現有的古文書來看,我們以前是在苗栗是佔有好幾個鄉鎮的土地,然後呢,慢慢地因為各種原因,土地不斷流失,一直到了日據時代,所有新港社的工廠被日本政府用2萬塊的政府公債,他買走,因為不善理財,日本政府在公債發行之後過五年,又來新港社做一次調查,5年後他調查報告的結論是,沒有一個人拿這個去當本錢發家致富,都是把這些錢用掉這樣子,然後現在苗栗正在在蓋高鐵站,準備在104年通車,這個面積大概有接近300公頃,然後300公頃裡面新港社就是說族人的土地大概有超過50%以上,這些土地其實就是道卡斯族新港社最後的耕地,比較大面積的耕地,因為這個高鐵開發,他把所有土地變成了,住宅用地跟商業用地,也就是從農地整個都變調了,變成我們這個地方如果104年高鐵通車,然後在經過一、二十年的發展,很有可能新港社從此失去了土地,因為都市化,如果經濟條件比較差的可能會無法在此地定居,就變成被迫現有的土地賣掉,然後離開故鄉,所以說道卡斯族新港社很有可能在未來幾十年內或許會真正的走入歷史裡面。
本網站使用Cookies收集資料用於量化統計與分析,以進行服務品質之改善。請點選"接受",若未做任何選擇,或將本視窗關閉,本站預設選擇拒絕。進一步Cookies資料之處理,請參閱本站之隱私權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