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春先生是日本時代大溪地區著名的漢醫,透過其子林志成先生的口述,使我們瞭解日治時期漢醫家族的知識養成與應用事蹟。
林長春的父親林灶炎先生,生於1871年,新竹青仔巷人(青仔巷可通往西門市場與城隍廟)。原本家裡經營豬肉攤,為了追求更好的發展,13歲的灶炎,從新竹徒步走到大溪。灶炎原在新竹有個太太,兩人當時尚未有子嗣,到了大溪,另娶了黃氏桃為妻。黃氏桃會講番語,因此能與當地的平埔族溝通,語言優勢使黃氏能與平埔族進行商業往來。到了大溪的灶炎,開始試著學習能營生的專長。便和當地人吳漢文的阿公學習醫術,並頂下一間本欲結束營業的中藥店,開始了行醫的生涯。
1903年,灶炎的長子林長春出生。受到漢醫的家學影響,長春對醫學方面頗有興趣,自大嵙崁公學校畢業後,於1920年代前後,赴中國上海中華醫學院學習漢醫。於中國留學期間,深受五四白話文思潮影響,開始在他的日記習作中,嘗試以文言白話交雜的文體書寫。由於父親生病,而被母親催促返臺的林長春,未能如期完成學業。但透過自身的努力,也逐步奠基了他在醫藥領域的專業。1925年,長春取得藥物製造及販售之營業許可證。1928年,取得西漢藥種商考試合格。1936年,林灶炎逝世。沒有畢業這件事情,讓林長春耿耿於懷,於是一有機會,便前往東京、大阪各地留學,並專攻物理治療科,以求增進學識見聞。透過留學期間的觀察,林長春知道了西醫銳不可擋的優勢。因此,在藥方選擇上,並不排斥西藥與西式診療法,並開始投入製藥相關研究工作,成功研發多種藥物,日治時期的醫學雜誌如《漢藥生命線》及《家庭新漢醫》,也曾介紹過長春研發藥物的事蹟。
林志成先生回憶父親開的藥方中,最有名的是「萬靈丹」。這帖藥的效用有點類似仁丹。由於匯通和漢、兼融中西醫理的背景,因此父親在藥方揀選與應用上,常同時以中西藥材入藥。志成先生猜測,這或許是父親的藥儘管價格昂貴,卻十分有效的原因。1939年出生的林志成先生表示,日治時期自己年歲尚小,不太清楚父親的診金價格。印象中光復後,父親看診一次收30-50元,在當時算十分昂貴,因此店面人潮不多,有時一整天才來一兩位病人,但已足夠家裡的開銷。林志成先生說,父親大都會開給前來求診的病人類似瀉藥效果的方子,其用意是,等身體不乾淨的部分排泄掉了,強躁的病症轉趨虛弱後,再按病人各自的疾病狀態開藥。這樣的診療方式效果應是不錯的,所以儘管診金與藥價較他處高昂,但仍不斷有病人前來求醫。如今的全昌堂,主要由第三代林志成先生之妻黃惠美女士經營。由於林志成先生的職業選擇,偏好從事音樂教育,曾擔任大溪國中音樂老師,現已退休的他,於1966年,經由學校同事的介紹,和黃惠美女士結婚。
林志成先生認為,若要提到父親林長春對大溪地區社會事業的貢獻,可歸納為兩大項,第一,在大溪老街上的普濟堂藥籤,是父親林長春寫的。作為藥籤無償的撰寫者,父親或許是想藉此「間接」施藥之舉,造福鄉里。第二,建於日治時期1909年的崁津公園,在清朝時原是墳地,收留眾多無名屍骨。聽老一輩的人提及,父親當時身為大溪街上的頭人,捐錢捐地貢獻尤多,把這些無名的羅漢腳之墓,移至大溪美華第一公墓現址。
透過林長春先生及其家族故事,可以了解,原來,日治時期的中藥房內,是存在中、西醫學併行的可能。中、西醫藥在診治經驗的實踐上,不只是對立,而是存在更多的對話與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