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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語文化在臺灣--點.線.面.體.未來


手語文化在臺灣

點.線.面.體.未來

丁立芬


一頭栽進手語世界

1976年的夏天,我到陽明山苗圃參加童軍露營,認識了一群臺北啟聰學校的高中生隊友,他們在我眼前一會兒舞動飛快的雙手、一會兒又好像在竊竊私語,看著他們靈活豐富的手語和肢體表情,覺得好玩極了,原來這叫手語,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語言的名稱,也想要搞懂他們在講甚麼,於是開始盯著他們的手語。三天的活動時間,很自然的學會了「你好」、「起床囉」、「要煮甚麼」、「炒菜」、「集合」、「排好隊」這些每天都要用到的手語。營隊結束後,我們保持連絡,假日也一起玩樂聊天,就不知不覺地學會更多手語,彼此交談也算流暢。

  有一天有位聾朋友和家人起了嚴重爭執,似乎很難溝通,他請我到家裡幫忙翻譯,一場父母子女間的誤會因此而解決,和他全家笑瞇瞇地坐在一起,第一次覺得會手語這麼有效啊!又有一次有位女孩和班上男同學交往,他父親也請我到家裡協助「曉以大義」,因此舒緩了家中緊張的情緒。一次又一次的經驗,讓我開心又得意,而且決心要把手語學好,幫助別人溝通無虞,真是人生一樂也。一開始我就是在這種自然的情況下和聾人在一起,用他們的語言交往溝通,而學會手語的。


正式學手語

  接著聾朋友們帶我認識了史文漢老師,就是改變臺灣聾人歷史的美籍手語學人Dr. Wayne H. Smith。走進史文漢在YWCA 基督教女青年會開的臺灣手語課,他把手語詞彙列出來一一教同學們練習,然後大家也開始造句,他看到我會了一些,還說,「哎呀!我要跟妳學啦!」但是史文漢的手語課是相當有系統的教學。他1971年來臺灣學中文,1973年到政大念中文研究所,卻接觸手語而轉換跑道,不斷地研究和記錄臺灣手語,學習聾人文化,1976年回到加州大學寫論文,交出有關臺灣聾教育的碩論。因此課堂上對於手語的分析整理、句子結構、教學方法種種他都有一套,他教我們怎麼打出正確的句子,真正可以對話的手語,也常有聾人來課堂參與聊天或是示範。短短三個月不到,我就可以很流暢的打出手語,也知道如何與生活結合,與他們溝通話題不斷,而不像只是在「造句」。我想這也和我們時常喜歡一起聊天有關。

  平常說愛講話的人是「長舌」,手語形容詞也用「長舌」,雖然我們很想用「長手」取代,卻不太成功,還是「長舌」。我們真愛聊天,大家坐在公車上也聊,前面跟後面的聊,車上的和車下的聊,日子就在快樂的使用手語很「長舌」地度過。

  在那個相對保守的年代,人們對手語,或聾人,其實沒有認識。下面來講兩個小故事:

  我們和聾人一起去吃飯,聊著聊著,就聽到隔壁桌的人說:「哎呀你看,那麼漂亮又英俊怎麼不會講話,真可惜啊!」我回頭跟他們說:「我們都會講話,只是用手講話!」他們就嚇了一跳,不敢再對我們品頭論足了。還有一次,我和男友在站牌下等公車,旁邊一位阿嬤跟他孫子說:「他們在比手語,以後你也要學手語,可以幫助這些人」。我們不喜歡說「幫忙」聾人,這個阿嬤的話常在我耳中迴盪。其實直到今天還是會有人說「你學手語好有愛心」,奇怪!我不認為會手語和愛心應該畫上等號,會打手語你就打手語、會講客家話你就講客家話,也沒甚麼特別的,希望人們不要再盯著手語一直看,我們努力也希望的是:讓手語看起來正常而不是特別。手語翻譯是一份「正當的職業」,不是志工也不是愛心活動,我盡全力把工作做好是應該的,也是很正常的。


手語班的點、線、面

  19785月聾劇團第一次公演,看了臺上手語美麗的表現,想學手的人很多,時常有人問,有沒有開班啊?在哪裡學?所以我們就一口氣開了五個手語班,在臺北YWCA、懷恩堂、濟南教會、鄭雨畫室、萬華YMCA,分別由解致璋、林舉嫻、陳慧中、陶元祥和我擔任教學老師。致璋、舉嫻、慧中他們三人是聾劇團的音樂教練及演員,跟聾人混了一年多,手語很流利,元祥也學過手語。這些手語班有我們引以為傲的創舉,就是聾、聽兩位老師一起上課,聾人老師負責原汁原味的手語示範、聽人老師負責講解及指導練習,到現在我還是認為一聾一聽同臺教學效果最好。

  到了這個階段,學手語和教手語的人都增加得這麼快,我們認為師資培訓與教材編印都是當務之急。到了19793月,聾劇團在國立臺灣藝術館舉辦更盛大的公演後,到處想學手語的報名人數愈來愈多,這一年就陸續又開了44個手語班。

  高中的手語社團也漸漸多了起來。成功高中是學校社團的開山祖師,後來北一女、建國中學、金甌永和分校、臺灣大學、文化學院、致理商專、明志工專、龍安國小、女警大隊、長庚醫院、行天宮圖書館、永和天主堂、八德路天主堂、土城新力公司、高雄、花蓮都一一建立了手語課程,臺灣大街小巷都有學手語的人。

  為了讓學員有更多的機會學習及運用,我們常舉辦手語俱樂部活動,還在金甌商職正式召開大會,主席是莊展華。會中由「手語俱樂部」的十個小組負責人報告,很正經八百地討論1978年工作績效及1979年正式成立後的工作計畫,那時「手語俱樂部」的會員近300人,「大專聾友會」的聾人和手語班的學生都來參與,大大的擴展了彼此的視野及手語的觸角。後來我們覺得流浪的手語俱樂部不夠,應該要有一個「家」!於是開始租房子,建立可以經常去的自己的地方,就叫「手語之家」。這個名稱一直用到現在,「手語之家」的成立,讓更多的聽人認識手語,也認識了使用這個語言的聾人,我們活動不斷,汪老師帶領大家正式的向內政部提出申請成立「中華民國聾人手語研究會」,當時還在戒嚴時期,要申請設立一個全國性的人民團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以聾人手語研究的性質申請,有別於以往「福利」性質的舊團體,終於在197910月得到批准。有了「名分」大夥更是積極的推動會務,手語推廣、社會服務和聯誼活動更是如火如荼的展開。我們會玩也會工作,接下來就是編寫一部理想的手語課本。

  由史文漢博士帶領規劃,那時每天早上會接到Waynemorningcall,我就過去和他會合,資深的聾人教師和擅長溝通敘述的聾友,都來參加這個手語課本的編務。無論語彙的用法、打法、位置、手形的細節,南部、北部等各種演變,都一課一課,一圖一圖與聾人再三確認,才鄭重的紀錄編寫出來。

  我們經常在女青年會YWCA的教室工作,人多的時候,許昌街YMCAcoffee shop也讓我們去據桌而編書,只要點一份餐點或一杯飲料,也沒人會趕我們。最後陳英宗的攝影工作室,變成手能生橋的編輯部,全書的手語圖和文字都用手工貼上,一頁頁一課課地完成,校對也在這個地下室日以繼夜進行。1980年,甜美的果實《手能生橋》出版了,馬上被搶購一空,立刻再版又再版。

  初級手語班開了一百多班,中級班也有二十幾班的時候,要出版第二冊《手能生橋》時,我已結婚生了兩個小孩。我的先生林中鵬也擅長繪圖,全本的手語圖就是他畫的。史文漢又完成了手語研究的重要論文,他又來臺灣在書中增添了好幾篇聾人文化的資料。

  想起來第一冊手語的圖是由褚錫雄畫的,褚是個左撇子,畫的圖全都是以左手為主手打出來的,我們看了都快笑翻了,只好拜託他重畫,第二冊是由中鵬來畫,到現在手語之家還能買到這兩冊《手能生橋》,有一位聾劇團的演員介紹他開照像打字行的親戚來製作,價錢算我們很便宜。在多年後,他女兒竟然出現在我的手語班,她說雖然從小打手語,希望更正式的認識爸爸的語言,好令人欣喜啊!

課本上的手語圖解

  在此把《手能生橋》上的圖放在這裡,讓大家了解一下課本上的手語圖解:

  圖的上面,有一個「」的圖形,以及「呂」,前者代表手語的位置在口邊,後者就是代表手形,「呂」是手形的代稱。這個圖的左上方,「喜歡」就是主要名稱,還有英文,like。下面就是其他的中文意思:興趣、趣、趣味、有趣等。圖的下面,就會有動作打法的解釋,右「呂」在口邊重複向下摩擦,而圖的右上方,有個編號,是《手能生橋》的編號,比如「喜歡」是第183號圖。

我的雙語家庭

  常有人說,「妳的手語這麼好,是因為你先生是聾人?」才不呢!每次有人問到這個問題,就有資深的聾人會幫我證明,「不是,她手語很好之後才認識中鵬的。」我想我對視覺語言的興趣和投入,加上多年來參與史文漢的研究和編輯工作,在手語教學和手語翻譯上也不斷追尋和精進。我是一本初衷的要自己手語打得好、準確、流暢而且有味道。但在我們家是成天都打手語,這也是真的!

  1978年我認識了剛從國立藝專畢業的中鵬,因為我常到文化、藝專和實踐

等學校去協助聾生上課,而他也常回學校幫忙學弟妹,是個很熱心而正直的人,跟中鵬用手語聊天談心是快樂的,經過幾年的交往,決定攜手組成家庭。

汪老師插播:立芬爸本來不贊成她跟聾人結婚,就勸她多認識其他的男朋友,過了一陣子,立芬跟丁爸說,沒有用,跟其他男生在一起不快樂,只有跟中鵬相處才快樂。不料,老爸爸接受女兒的這個理由,以快樂為前提,答應他們的婚事。除了雙方家庭的婚宴之外,他們在手語之家也辦了一場婚禮。)

結婚之後,兩個兒子子傑、子翔相繼出世,我們的工作都很忙,也常把孩子帶在身邊,中鵬對孩子關心但不放縱,也時常帶孩子出遊,我們全家幾乎全臺跑透透,孩子從小在自然的手語環境中,不知不覺就學會了手語,在幼稚園也樂意教同學打手語,使用爸爸的語言覺得很自然。從小他們跟我用口語,跟爸爸就用手語,假如碰到不會的手語,就會先問我之後再跟爸爸說,記得有一回開車出遊,子傑問我,「很多小鳥在樹上」要怎麼打手語?我教了他之後,他馬上現學現用跟中鵬說:那/樹/鳥//鳥停多(用形狀詞的複數表示)。他不是用中文換成手語一個字一個字的打,而是用手語的表現方式,也就是描述視覺畫面的方式。哇!真厲害,我好高興喔。

中鵬的工作是接了案子就可以在家裡做,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也多半是由中鵬陪伴,兒子們的手語也在每天生活中累積,現在五歲的孫子也會跟爺爺打手語。

草創時期的手語翻譯

當時,我們很多聾人朋友都還在念大學,手語之家的成員感覺到,協助聾生上課很重要,校園要有手語翻譯。我們幾個會手語的,常到「文化學院」、「國立藝專」、「實踐家專」去翻譯,是由手語之家「派遣」的,記得有補貼車錢,好像是一次100元吧,但我因路途遙遠怕會遲到就坐計程車,記得有一次到藝專,下車時碰到一位聾學生,他看我坐計程車來,覺得很不好意思的說,「來不及沒關係就不要來了,坐計程車太浪費。」不過我還是樂此不疲。術科的課,大致上老師都沒問題,很歡迎我們的翻譯協助,但有些學科的課我們還要拜託老師,他們可能擔心我們干擾課程的進行,不過溝通後,多半都會讓我們繼續留在課堂上翻譯。直到今天,很多學校的資源中心會提供課堂手譯。

早期「手語翻譯」是必要而沒有人想到的奢侈需求。好像是1983年,我們毛遂自薦的在公辦政見發表會上為所有的立法委員候選人,提供手語翻譯服務,這是第一次全國性選舉出現手語翻譯,當年都是義務服務,大家開心的不得了。手語之家獨撐很多年後,勞工局、社會局這些部門,才開始把他們的業務擴充到手語及資訊服務這一塊。

公部門終於參與

聾人手語社團常和聾人在一起,立刻可以見到聾人需要手譯的場所和溝通的必要,但公部門也漸漸醒來了,臺北市勞工局對聾人就業及手語的關注較早,在其他公務體系對聾人及手語還很陌生的年代,就開始了手語翻譯員的培訓。我們也編了不少教材,成立了全臺第一支「手語翻譯服務團」,主要是協助公共事務、就業、醫療、警政的翻譯。然後社會局也基於業務需要,一方面雇用手語流利的工作人員,另方面也認同手譯員制度建立的重要性,1989年就舉辦了手語翻譯員鑑定考試,命題和拍攝題目還要「入闈」,非常正式。

目前雙北的手語翻譯服務的面向較廣,人手也較充沛,其他縣市如桃園、新竹、臺中、南投、雲林、嘉義、高雄等等,也逐漸推進。

有關桃園聲暉的經驗

2002年「桃園聲暉協會」請我去培訓手語翻譯員,「聲暉」的孩子都以學習口語為主,手語為輔,父母也不會打手語。而當時請我去教手語的理事長說:「手語能幫助孩子的學習,孩子用手語很自在,做父母的也該學孩子的語言。」家長參與了之後,也有珍貴的發現:「自從可以跟孩子用手語溝通,家裡常常聽到笑聲。」

在手語翻譯員派遣尚未普遍之際,我在桃園以聲暉協會為基礎,成立了「桃園縣手語翻譯服務團」。之後也協助重整南投縣的「手語翻譯服務團」,由「南投縣聾啞福利協進會」負責。2012年我在新竹也成立了「新竹縣手語翻譯服務團」,由新竹縣政府委託「新竹縣天使之音協會」負責辦理派遣工作;陸陸續續其他縣市也慢慢發現聾人的「存在」,而開始了手語翻譯員的培訓,成立了「手語翻譯服務團」。

手語翻譯員的日常工作

除了在客家電視臺的新聞節目擔任手譯,平常大家看不到的翻譯工作其實種類很多。醫院最常去,交通事故送急診、懷孕期間的產檢,其實每一科都需要手語翻譯員。其次是法院和警察局,第三是就業面試,還有公司會議和職業訓練等。另外像是市政府聯合服務櫃臺的法律諮詢、聾人的社會參與活動、社區大學的課程、候選人政見發表、市議會的質詢、司法改革會議等。現在的行政院、立法院、重大訊息的公布,比如颱風啊,都願意提供手語翻譯,讓聾人也能立即獲得充分的資訊。

我們每天到處去擔任翻譯的派遣工作,有些輕鬆愉快,有時候也挺頭大的,呵呵。最困難的是翻譯員無法聽得清楚,那要怎麼翻譯啊!我們最怕的就是現場音響出問題,麥克風效能太差,喇叭回音太大,都讓翻譯員頭痛,所以我們都提早到場「聽聲音」。還有背板或布幕的顏色也會影響觀眾看手語的清晰度,最好事前先確認,我們才好搭配服裝。

又好比臨時幫柯P市長翻譯,就有一點難度,不是擔心內容,是怕聽不清楚他的咬字,只好天天上網聽他說話,免得到時候猜錯。有趣的是,還得會聽山東腔候選人說的話或唱的小調。

如果接到特殊的翻譯案件,如:大型會議、座談、論壇及公民社會長期關注的議題或課程等,得要事先做功課,上網找相關資料,了解議題的方向。

我覺得一個優秀的手語翻譯員要好好的培養自己語文的各方面能力,手語語彙的表達能力、快速及正確轉換語言的能力、選擇恰當手語語彙的能力,能讓聾人理解講話者的意思,以及,對當事人的翻譯內容一定要保密、熱心、誠實等等。

常有人問:你們站在臺上翻譯那麼久,累不累呀?

當然累呀。按照現在的規定,若翻譯時間超過2小時,會派兩位手語翻譯員互相調配時間,但2小時內的就得自立自強了。在國外,手語翻譯是三十分鐘就會換人,主要是為了翻譯品質,也為了翻譯員不會因此而掛掉。我們也有必要建立起「理想的手譯員制度」。

走向未來的一大步

隨著科技的進步與發展,智慧手機及視訊的普及,解決了聾人長久以來「打電話」的不便,手語翻譯也增加了許多的服務。

20099月第21屆夏季聾奧林匹克運動會Deaflympics,在臺北市舉行,我們和IBM合作在會場架設數十臺的電腦,提供「手語視訊」的轉譯服務,外籍選手都可以用會場的電腦跟「手語視訊服務中心」連線,中心有「美國手語翻譯服務員」和「臺灣手語翻譯服務員」協助溝通和各類答問,讓國內外選手及家屬親友都感到十分驚喜。

「手語視訊服務中心」在聾奧運Deaflympics結束後,仍持續運作。我們都感到以「手語」來提供視訊服務,聾人可以盡情自在的收、發自己的語言,是不可或缺的。後來我們就去臺北市政府研考會提案,在「1999市民熱線」開闢一條新的「手服視訊服務」熱線,線上有手語翻譯員立即提供諮詢服務。經過6個多月的密集會議及試辦後,201061日正式上路了。所有市民需要的市政服務、申訴或報案,都可以手語熱線,比如包括到區公所辦理身分證遺失或申請印鑑證明,不會手語的服務員就立馬與1999「手語視訊服務」連線,手語翻譯員就近在眼前。2012年起,手語視訊服務進入24小時全年無休,而且現在已經可以「賴手語」了,使用LINE也可以視訊通話。

與媒體合作的手語新聞

如果聾人也可以在網上看用手語播報的新聞,那有多好!

2009年,在偶然的機緣下,我們與聯合報系網路新聞的工作團隊提到這個構想,沒想到他們願意提供「手語新聞」的網路專區,讓我們把製作好的影像上傳。

我負責每天選擇聯合新聞網的內容,請手語很強的聾人或聽人手譯員擔任主播,進行錄製、剪接、上字幕、後製等,上傳到「手語新聞」的專區,製作初期沒甚麼經費,當然這些繁瑣又複雜的工作就交給勞苦功高的林中鵬。

二年2010碰到臺北國際花卉博覽會,就與市府觀傳局合作,每天錄製花博相關的手語新聞,在聯合新聞網上架播出,聾人可以觀看手語來獲得訊息,每每都有很高的點閱率。一直到2015年底已累積了一萬三千多則的手語新聞。暫停了一陣子,我們覺得這件事情實在太重要了,就在2018年又恢復「手語新聞」錄製的工作,目前還持續中。

正確觀念瞭解手語

聾人溝通的語言可以有口語、手語和文字,因聾人聽力減損的程度及接受語言訓練方法的不同,各有溝通的效果。但也因為聽力減損,比較有效的仍屬視覺性的手語,也就是一種圖像語言,透過手勢的動作及圖像的描繪,可以很生動的將意思表達出來。

教了那麼多年的手語,常跟學生說,你用「看」的,再用手語描述你看到的、感受到的景象,不是打你所「聽」的「字」。而在各種教室裡,年輕學生的反應,常令我感到很驚訝。我來描述一下去年到桃園至善高中和表演科的同學介紹手語,同學沒有太多的語言包袱,經過我說明手語的特性後開始驗證。我教他們「樹」的手語,問他們看到甚麼?「樹幹」、「樹枝」同學搶答著,於是我問他們「綠色隧道」手語怎麼打?他們聽了就會聯想到畫面,就立馬把「綠色隧道」的手語打出來。手語不是打你聽到的「綠」、「色」、「隧」、「道」,而是打出你「看到」路兩邊的樹,樹枝接連在一起的景象,如圖1

後來又教他們車子的手語,還有車子形狀的打法,問他們「蛇行」,也出現了車子如蛇爬行般迂迴繞行的樣子,如圖2

教了紫色的手語,「茄子」的手語也出現了,皮深紫色長條狀的植物,如圖3

「火燒屋」,如圖4:「跌倒」,如圖5、圖6,都立刻用手一一呈現,而且像繪畫一般生動和傳神,這群年輕人真是太棒了。

我講了一個故事:一對聾人夫婦搬到新家,之後先生外出,但深夜回家時忘了他家在哪裡。我就問同學們,他要怎麼找到自己的家呢?一陣沉思及亂猜後就有一位同學說,他按喇叭發出聲音,其他鄰居聽到都開燈查看,他的聾妻子聽不到才沒開燈,於是這位先生就知道他家在哪裡了。哈哈,怎麼這麼瞭解聾人與視覺的訊息呀。

和聾人溝通很容易,用些手勢、動作模仿、身體語言,都能加強聾人瞭解程度,即使僅以一點點手語來輔助,可以能使聾人在讀你的口唇時,更輕鬆些,每個人都可以學習對方的語言,更容易在一起暢所欲言。

就要列入國家語言之一的臺灣手語,是美麗又自然的語言,我學手語、教手語、譯手語、紀錄手語、編輯手語、推廣手語,這麼多年了,還是希望更多的人來學手語,用眼睛、用手語、用心意溝通,希望與手語有關的工作有更多有智慧有力量的人來共同傳遞,未來有一個觀念更開闊,科技更進步的手語的國家。


註:此文原收錄於「歸零與無限」第二版。

基本資訊

  • 撰寫者
    丁立芬
  • 創作者
    丁立芬
  • 時間資訊
    出版日期
    2018/10/01
  • 媒體類型
    圖書及手冊
  • 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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