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原文/譯文現在我們進入了匏仔寮村,並直接前往一位名叫「Sin-chun」的盲眼老平埔番家裡。一群群野人模樣的婦女和小孩跟著我們進入Sin-chun家的圍牆,其中有些十歲大的小孩,身上連塊遮蔽身體的破布都沒有。一些村民仍記得十八個月前馬雅各醫生來訪並仁慈賑濟的溫馨回憶。他們仔細地檢查我們的行李和衣服,最後把選美第一名的勳章頒給了我的法蘭絨格子襯衫。這裡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全都配備了竹煙斗,而且每個人都猛抽個不停。沒等多久,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婦出現在我面前,並且遞給我她的煙斗請我抽煙。當我接受款待之後,她繼而向我要求雪茄,用力地吸了一、兩口之後,她的臉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皺紋,顯示出她對這種煙草獨特嗆味的喜愛。雪茄在這群人的嘴裡傳遞著,最後小心翼翼地傳回到我的手上時,每個人都抽到了一口。大部分的村民都很高大而體格健壯,棕色的大眼不時燃燒著野性的光芒,訴說著自由不馴的心靈,那是從這片山地的荒野壯麗和孤寂之中滋生出來的。儘管有一種野性傲慢的趾高氣昂,但又不失尊嚴與優雅,從各方面來看,這仍是個溫和無害的民族。
婦女們有著濃密的深棕色或黑色的頭髮,從額頭直接梳到後面,抓在一起並摺疊在腦後方。接著將長髮和一條紅布纏繞在一起扭成一條髮束,然後整個帶到左耳上,像王冠一樣繞過眉毛,牢牢地固定在後腦勺。這簡單的髮式效果非常引人注目,與她們深橄欖色的肌膚十分相襯。
清國人說這些女人極不開化,因為即使是她們之中最漂亮的女人也從不化妝。隨著年紀的增加,時間似乎對她們十分嚴苛,勞動和曝曬迅速奪走她們的青春魅力,然而直到最後,她們仍將頭髮整理得端正而仔細,頑強對抗命運之手的侵蝕。這裡最年長的老婦也不屑於將歲月大敵造成的虛弱和衰老隱藏在脂粉、假髮或染料之下。佈滿皺紋的古銅色臉頰和高齡的灰髮在任何地方都受到尊重,甚至在敵對部落的領土上還能獲得安全的通行證。
大批的男人現在成群結隊地從田裡回家,他們高大挺拔,帶著純粹的善意、坦率和誠實的氣質。儘管雙手粗糙,衣著破舊,但他們的舉止仍具有高尚的男子氣概,還有十足的和善、熱情和純樸的殷勤好客,都非常令人感動。
在這些方面,不同的村莊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差異。與我們在這些村莊裡單獨遇到的原住民相比,和清國人有更密切接觸的平埔番的穿著比較體面,但也比較不友善。Sin-chun邀請我們進入他的小屋,我躺在那裡的一張蓆子上休息,而且很快就睡著了。但不久卻被房間傳來的一陣惡臭驚醒。我必須告訴你,這些當地人有一個醃蘿蔔的方法,就是把蘿蔔放在一個水甕裡,一直放到腐爛之後再拿來配飯吃。真相就是晚餐已經備妥,於是Sin-chun的兒子打開這個家中珍寶,因此整個被封存的氣體從罐子裡散逸到我面前,這股氣味讓我立刻拔腿狂奔到室外去用餐。至於醫生,當我享用著一碗飯、兩個煮熟的雞蛋和一塊雞肉的豐盛大餐時,他同時在室內已經用完餐點。在旅行的過程中,我給自己訂下一條規矩,就是盡可能只靠現場最容易買到的食物過活。午餐結束後,馬雅各醫生照常開始照料他大排長龍的病患,儘管他們看起來相當健康。有些人發燒,其他人的病情或輕或重,不少人需要用碘來治療身體不同部位的疼痛。因此需要一根羽毛來製作刷子而必須抓住一隻雞。然而雞比想像中還要難抓,半個村莊的人都在追逐雞,最後有一隻被逮到並且被搶走了一根羽毛。幾分鐘之後,十幾個人的腿、手臂和背部都塗上了藥並晾乾。奎寧也迫切地被索求和分發。
/到達匏仔寮小聚落,匏仔寮的平埔族,舉止比位於海岸的同族更為野蠻。他們體型高大,四肢筆直、強健、膚色較淡。我對那裡的婦人的印象十分深刻,她們都抽菸,竹菸管嵌著黃銅線,並以一個小牛皮袋裝菸草。一位老婦人嘗試抽我的雪茄,並傳了下去讓村裡的人抽了一遍,然後再小心翼翼遞回給我。女人們以一種類似線繩的東西綁頭髮,這個髮圈以紅色布料編成,然後沿著頭編成一個天然的王冠。她們穿著藍色印花布做成的短而緊身的夾克式上衣,裙子也用相同布料,加上一圈紅色和黃色的點綴,垂墜到膝蓋。這套洋裝讓我想起暹羅和柬埔寨的寮族女人,還有在清國書上看過的彩色版畫,所表現出生活在清國山區的苗族的服飾和習俗。這裡的男人髮型與清國人相同,他們的服裝是一件短夾克和印花布的短褲。周圍附近的山丘都是野生茂密的番石榴樹。
參考資料《台灣地名辭書(卷五)高雄縣》(南投:國史館臺灣文獻館,2008年)、《臺灣堡圖》
相關人物馬雅各、Ahong、六名木柵平埔族挑夫、平埔族執事Tong、Sin-chun
資料來源《十載遊記:麻六甲海峽、中南半島與中國》(The Straits of Malacca, Indo-China, and China,1865年)/〈南福爾摩沙紀事〉(Notes of a Journey in Southern Formosa,1873年)